第(1/3)页 李承乾循声望去。 只见阴妃下了马车,在宫女的搀扶下,正一手叉着腰,满脸嫌弃地对着洞开的宅院大门,大声数落着。 “暴发户就是暴发户,手里有些臭钱又怎么了? “街道乱七八糟,城市毫无章程,连个坊墙都没有。路上的野人更是粗鄙不堪,贵人出行,竟然不知道避让,一个个如溪沟里的泥鳅一般在车队穿行。 “粗鄙,粗鄙! “房子造得再多再大,也掩盖不了此处是化外之地的事实!” 阴妃大着嗓门儿碎碎念,显然是说给大家听的。 她现在是满肚子的牢骚。 从高贵的妃嫔变成了大明的俘虏,一开始她是非常害怕的。 生怕大明皇帝一个不开心,甚至虎狼明军一个欲念上头,就把她给……先那啥后那啥了。 毕竟,这位孩子的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中年妇女,还是自认有几分姿色的。 就这么谨小慎微地缩了一路,阴妃忽然发现,大明并没有把她怎么样,反而对她尊敬有加。 连她所乘坐的马车(以及队伍里其他所有人的马车),都从轻车简行的普通车舆,换成了精致堂皇的皇室车驾。 客气当福气,大明的有待,让阴妃自我感觉良好了起来。 她好像重新找回了当贵妃娘娘的感觉。 于是,之前的小心翼翼变成了现在的胆大妄为,她的臭脾气加倍地涌了上来。 “化外之地!不识礼数!尔等皆是蛮夷!” 阴妃站在门口,继续大声地自言自语。 李明达听不下去了,忍不住驳斥道: “别把别人说得一文不值,难道我们是被蛮夷打败的?” 这句大实话,可太刺痛在场所有人的心了。 阴妃登时柳眉倒竖,脸涨得通红,一副随时泼妇骂街的模样。 李明达下意识地躲在李治哥哥的背后。 “阴姨娘,你身为后宫嫔妃,自说自话地下马车,似乎也并不是一件符合礼数的事吧?” 金根车上,李承乾冷冷地说。 陛下还是护短啊,小妹明明说了这么过分的话也要护着她……大家窃窃私语道。 “……”阴妃总算是闭上了嘴,不服气地耸了耸鼻子。 明明李明达也是宫里的女眷,身为公主,她怎么可以不坐车,而是堂而皇之地坐在哥哥的马背上牛呢? 都已经是黄花大闺女了,还男女授受不亲,害不害臊啊! 李承乾陛下这是红果果的双标啊! 然而。 皇帝就是双标了,你说怎么办吧。 妃嫔还能指出皇帝的错处不成? “臣妾……知道了。”阴妃闷闷不乐道。 虽然大家在理论上都已经是囚徒之身,李承乾陛下也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,金口玉言、口吐天宪了。 但是真龙虽殒,余威尚在。 阴妃心中再怎么不服,也只能狼狈草草地恭恭身子,回到自己的马车上。 李明达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。 她虽然是宫里的万人迷,谁也不讨厌。 但如果硬要说她和谁待着让她不自在,那阴妃绝对是榜上有名的。 阴妃趋炎附势,为人尖酸刻薄,尤其在她的儿子、齐王李佑不明不白地死后,她的那张嘴更是肆无忌惮,泼辣得令人脑壳疼。 李治暗暗松了口气,向金根车微微一躬身。 李承乾向兄弟微微点了点头,便要放下帘子。 手刚搭在车窗窗沿,便听得另一个清冷的女声: “陛下所言极是。宫中女眷,岂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? “真是没有教化,野人不如。” 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。 在场的所有人,都偷偷地向说话者投去目光。 在皇帝陛下的金根车之后,停着一辆凤辇,凤凰纹饰栩栩如生,极尽奢华。 凤辇的窗户被支起一半,露出半张苍白而肃穆的脸。 是韦贵妃。 韦贵妃的座驾仅在皇帝陛下之后,她的地位可见一斑。 刚才发生的龃龉,她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。 而她的发言,同样也是份量十足。 “宫中女眷”,自然也是包括了晋阳公主的。 她这是在指桑骂槐,明面上批评擅自下车的阴妃没有分寸,实则在骂骑马的李明达是个没有教化的野人。 同时,她还在话外批驳李承乾陛下的双标行为。 想护犊子?在本娘娘的面前,别想! “……”李承乾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默默地合上了窗帘。 他当然知道,韦贵妃这是在挑战他的权威。 可是他能做什么,命令卫士将这位冲撞皇帝和公主的皇太妃给砍了? 时代变了,陛下!他李承乾已经不再是说一不二的皇帝了! 他现在所能利用的,只是君权的余威而已。 余威就像日落的余晖,没有暴力机关的兜底保证,属于信则有、不信则无的东西。 韦贵妃这是在利用此次小事件,试图挑战李承乾的帝王权威,在“李唐皇族”这个小圈子里立威。 李承乾能怎么办?只能退让妥协。 他不能轻易使出真本事,否则会被旁人发现,他真的没本事。 韦贵妃的脸藏在半扇窗投下的阴影里,嘴角微不可查地勾勒出一个弧度。 第(1/3)页